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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仕郎(正九品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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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 |
发表于 2007-8-22 13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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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SIZE=\"4\"] 站哨的士兵给他们敬了礼,他们共同还了礼后,不一会就到了一号院前了。首长院里是不需要按时熄灯的,营院的各连都早已关灯睡觉,既是睡不着,也要貌似梦乡。而这儿的院落里,家家都还灯光明亮,有收音机的唱声从谁家的楼里飘出来。听着那唱声,他们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号院的铁门前,吴大旺看见秋时的葡萄架,还有一半的黄叶卷在藤架上,花花打打的浅色月光,从葡萄架上落下来,一片连着一片,像被人撕破的白绸落在楼前边。不必说,熟葡萄早已不在,可还有一股微酸微甜的葡萄味儿从那架上扩散着。吴大旺闻到了那味道,他有些贪恋地吸了一鼻子,这时候,正要去推铁门上没有锁的小门时,指导员一把拉住了吴大旺,说小吴,我有件事想最后求你帮个忙。% E9 `/ Z! {# n* I&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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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里,吴大旺看着指导员的脸,那脸上是一层难以启齿的僵硬和尴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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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说,你说吧,指导员。6 M- |4 t- ?$ l
3 d7 B7 [' d0 L1 _5 s% S; r* l0 g, | 指导员说,你一定得帮这个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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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问,我能帮你啥忙儿?3 Q4 T4 u$ W6 Q: R+ L, e: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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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导员说,这忙只有你能帮得上。! C ]# }) k9 K- t% J2 N& C" E9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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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说,只要能帮上。4 T' f: f3 M) W;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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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导员说,我看出来刘莲和你的关系不一般。你该走了,最后给刘莲说一声,让她给长说一下,说我今天听到消息说,组织上已经安排我转业了,请刘莲给师长说个情,我没犯什么错,年年都被评为模范指导员,优秀的思想政治工作者,不说让师长给我提一级,调到关里,至少也让我在部队多干一、二年,如果警务连解散了,就把我调到别的连队去。说到明年底我就有十五年军龄了,就是熬不到副营,老婆也可以随军了。指导员说,实说了吧我老婆他爹是公社书记哩,人家就是看上我有可能把他女儿随军安排工作,才让女儿嫁给我的。我娶人家女儿时,给人家写过保证书,说无论如何要让人家女儿随军呢。说小吴呀,你和刘莲关系不一般,你就让她给师长说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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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便有些为难地站在那儿没有动。# a2 p) s+ X; x: d9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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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导员也就难为情地笑了笑,说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让你说这话,可你要走了,不说就没有机会了。又说,走,进去见机行事呗,如果师长家里还有别人你就什么也别说;没有别人了,你就给刘莲说一声。他们就推门进了院落里,穿过葡萄架时,吴大旺朝边上的花地瞅了瞅,见那些该剪的花棵都还在那儿,想有些花棵秋时是要剪去的,比如菊花,这时候就该从根上剪了去,以利于储养过冬,明年春来再发。可现在,那些菊花、勺药都还在那儿,有几分秋荒的模样儿。他很想把这养花的基本常识给指导员说一说,让他转告新的公务员,可是未及说出口,就到了楼屋前,指导员已经先自上前一步,把吴大旺挡在身后,不轻不重地唤了两声报告,听见刘莲在楼上问了一声谁。指导员说是我,警务连的指导员。刘莲的脚步便柔软地从那木楼梯上咯吱咯吱地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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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W1 I: w4 H ^( }; R 很显然,师长不在家,只有刘莲一人在这楼屋里。指导员说到底他是指导员,心细腻,知情理,做事得体识时,宛若及时雨总能落在干旱的土地上。他朝后退了退,把吴大旺朝前边拉了拉,然后自己就站在了一片黑影里。8 T i/ ^4 D' S6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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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开了,刘莲穿了一套像大衣那样鲜红的针织保暖睡衣出现在了门口上。也许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吴大旺会在这临走之前的最后时刻来看她,她的头发有些乱,脸上有些黄,好像有几分疲倦那么样。最为重要的,是她怀孕了,肚子已经鲜明地隆起来。当意识到自己隆着肚子站在吴大旺面前的不合时宜时,她不悦地看了一眼吴大旺身后的指导员,指导员却装着没有看见她的目光样,望着楼外的哪。就这么,有那么一瞬间,她和吴大旺都那么僵僵硬硬、板着情绪,立在门口的灯光下,一个在屋里,一个在屋外,沉默着,好像都在等着对方首先说话那样儿。吴大旺是首先看到她隆起的肚子的,那意外像走路时撞在了墙上样,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就那么木呆在屋门口,直到指导员在他身后用指头捅了他一下,他才多少有些从懵懂中醒过来,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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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v, d1 h) U+ E/ d 她说我知道,十二点半的火车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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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就说走前最后来看你一眼,便把手里的一包油光纸包的东西递过去,像递一件她丢了他又找回的东西样。可她却没有立刻接,而是瞅着那包东西问,什么呀?他说是松籽,我专门从老家带来的。她就接过那松籽看了看,还打开拿出一粒尝了尝,边吃边转身,不说话就上了二楼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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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B! v0 H, p7 R 正是这包松籽打破了他们的僵局,使故事得以沿着预设的方向朝前一趋一步地延伸与发展,使故事的尾声,有了新的意味。借着她上楼的天赐良机,吴大旺进了一楼的客厅里,粗粗看了客厅里的摆设和布局,还和他在时没二样,只是楼梯口原来那块玻璃镜框中的发扬革命传统、争取更大光荣的语录牌被他们摔了后,现在那儿挂的镜框还是那么大,内容成了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,便没有人民的一切了。吴大旺还要走进厨房看一看,那是他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,是他人生一切的转折和起点。他尤其想看一眼套在大客厅一边的餐厅里,想看看那餐桌上有什么变化没,那块为人民服务的牌子还在不在,若还在,他想请求刘莲把那木牌送给他。没有什么别的含意,仅仅是一个人生纪念而已。可他正要往厨房和餐厅走去时,刘莲却很快从楼上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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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莲手里拿了一样红绸布包着的东西,半寸厚,几寸宽,有一尺二寸那么长,她过来把那东西默默地递给吴大旺,吴大旺说是啥?她说,你想要的东西。他就抖开一角看了看,脸上立刻有了浅润的红,忙又包起来,抬起头,两眼放光地瞅住刘莲的脸,轻声亲呢、声音中含着颤抖的磁性,哆嗦着嘴唇叫了她一声刘姐。她便朝门外看一眼,拿手在他脸上摸一下,说你们指导员陪你来找我,是不是托你向我求情把他留在部队的事?吴大旺朝刘莲点了一头,刘莲的眼圈便红了,说路上给你们指导员和连长道个歉,就说我刘莲对不起他们了,我没有能力帮他们,上边已经批准了师长最后的报告,同意留在营院的部队全部解散,一个不留,每一个军人都必须脱掉军装,各回各家去工作。; K; N: ~+ Z) K
1 l1 ]6 v5 D% E. W; S1 n) S 刘莲说,我对不起你们连队了,快走吧,让连长和指导员转业后有事来找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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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Q2 U: U } o# R2 A! S" g 刘莲说,走吧,小吴,师长快从办公室里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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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站在那儿没有动,脸上是一层茫然的苍白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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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n7 M. k) H: c# c! b: d6 k 刘莲说,快走吧你,有事了以后来找我。3 O. I7 f, `5 [* h3 d: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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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大旺仍然没有动,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。刘莲就对着他苦笑一下子,用手去他的嘴上擦了血,又拿起他的手在她隆起的肚上摸了摸,催着说,快走吧。便对着楼外站在黑影里的指导员大声地唤,指导员,你们抓紧都走吧,别误了火车的点。+ g; T: W, c# x* D; w+ L
7 I( R$ F7 j8 B 于是,也就不能不走了。& \& i6 X L4 M9 M- g'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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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走了。: U3 J* m3 D( m& w2 j
6 \* o- \ P4 z6 {7 T0 X* X8 e 她送他到一号院的大门口,站在那儿,她身上依然有一股熟透的苹果的味道在月光下面朝营院散发着,如同一股从未简断的浓郁的香味自始自终都贯穿在一个故事里。. ~: q( k+ ^. Y8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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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这个师被宣布解散了,那些知道吴大旺和刘莲的性爱故事者,全都走掉了。不知道的,也全部走掉了。一个秘密被深埋在了大家的遗忘里,就像一块黄金被扔在了大海里。: D$ h. X r. h9 o1 H/ K,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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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8月17日初稿毕,11月8日改定[/SIZE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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